停滴落在铁台上,随着吱吱的声音变成了一抹白色的盐粒。
高高举过头顶的铁锤重重砸下,火星迸溅而出。
仔细看来的话,少女的身上多处都是炭黑。
脸上也是,身上也是,但是本人毫不在意。
身为锻造师,不会像同龄的女孩们那样在乎穿
着打扮。简单的粗布衣套上厚厚的亚麻白围裙,就可以开始工作了。打铁的途中总会被炉子里翻滚出来的炭末呛到,身上也积累了一层薄薄的炭粒。擦汗的时候脸上就会出现一道又一道的黑条。
红色的发丝贴在脸上,整个人就如同刚从暴雨中飞奔过来一般。
远处,须发皆白的老者坐在一块突兀的黑色岩石上,握着无柄的白瓷茶杯徐徐啜了一口绿茶,盯着打铁的少女。双眼中没有一丝怜悯的意味。
那老者全身裹在宽大的浴袍式睡衣中,抬手的时候袖子自然下滑至肘部。干瘦的小臂却丝毫感受不到衰老与颓唐,就如同《边城》中绷起肌肉说着“你不信,你咬”的翠翠的祖父,显然平时也有进行高强度的锻炼。
尤其是他的眼神,给人一种高深莫测的武林高手的感觉,他看着打铁少女,就如同在检阅一般。或者说连检阅都算不上,只是单纯的观察。
红色的铁块在敲打中逐渐成型,从四四方方变得扁扁平平。再逐渐变成剑的形状。
再然后,薄的不像一把剑,更像是一层薄薄的铁皮。
然后,少女猛然间抄起一旁的勺子,从融化的银水中舀上满满的一勺。铁勺上早就有了一层银的包浆,外面包裹着的木柄一看也是有年份的了。
少女的手丝毫不抖,微微倾斜,银水就流泻到剑面上。少女先从剑柄拉出一条粗的银线直达剑尖,然后向周围延展出复杂的纹路,就如同毛细血管一般。
银丝细如发丝,甚至细如蚊足。
完成后,少女长呼了一口气,随便用袖口擦拭了一番头上的汗珠。
然后,用铁锤细细敲打。
不同于原来回荡不觉的缓慢地叮当声,此刻的锤法翻飞腾跃,见到的全部是复数的锤子。火花四溅,清脆的敲打声如同连珠炮一般在寂静的夜里回荡。
那是钢与铁锻打的交响乐。
一阵细密的锤声过后,外面已经看不见银丝了,只有烧红了的铁滋滋作响。
少女汗如雨下,铁台上眨眼间落满了晶莹的汗珠。
喘着粗气,伫立在原地,盯着自己刚刚锻打出来的剑。
然后猛然间抬起头,注视着喝着茶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老人。
“这样如何?”
声音中透着一种掩饰不住的急切。
这个时候,炉火照着她的脸庞。
那真是美到窒息的精致容颜,如同精心雕琢,却又浑然天成。红色的发丝盘根错杂地黏在脸上,汗水依然顺着尖尖的下颌滴落。大口喘息着的嘴唇间露出整齐的的皓齿。最为特别的是那双眼睛。
没有固定的颜色,却又包含世界上所有的颜色。
如果说伊兰的眼睛如同红色的星云,那么少女的眼睛如同装下整个宇宙。黑色的底子上,无数灿烂的光点闪烁着。
火光将她白皙的皮肤染成橘红色。
没有月亮的夜晚,火光就是整座山谷中唯一的生气。但是却不是唯一的光,因为少女的身上发出一种灿烂的光辉,那是不存在却又可以明明确确看到的,那美丽的容颜被神所祝福。
唯一遗憾的,是她的表情中看不出少女应有的活泼与从容。虽然大概只有十六岁的样子,但是却已然如同争强好胜的战士。
老人啜了一口茶,将杯子放在身旁。
“不够。”
简单的评论。
一瞬间的惊讶过后,少女咬紧了牙齿。
“不可能。现在的我已经是整个大陆最强的锻造师了。”
少女重重一拍余温尚存的炉台,立刻因为痛苦发出轻轻的呼声。
她看了一眼双手,手心是与同龄人大相径庭的一层茧子。
少女用袖子胡乱抹了两把脸上的汗水,袖口和脸上都抹开一片炭黑。
“最强?”
就算面对如此拼命的女孩,老人的神色也没有半分波澜。
“我应该说过了,这片大陆不存在‘最强’这个词语。”
“但是爷爷,请看一看这把剑……”
少女还想分辨什么。
冷却下来的