的微腥气息,混合着草木新芽的清苦,本该是生机勃勃的时节,这偌大的宅邸却静得如同一座精心雕琢的坟茔。
我独自坐在临水的敞轩里,指尖无意识地捻着一卷书页,目光却落在轩外那片新绿的池塘上。池水倒映着灰白的天,几尾红鲤懒洋洋地游弋,搅碎了一池寂静的光影。头,又在隐隐作痛了。不是尖锐的刺痛,而是一种沉闷的、绵延不绝的钝痛,像有什么沉重的东西在里面缓慢地搅动、膨胀,挤压着每一根脆弱的神经。
这疼痛,如同附骨之疽,总是在药力将退未退之际悄然袭来,无声地啃噬着我清醒的边缘。?x¨x*i.a,n?g*s+h¢u`..c+o?m\我抬手用力按压着突突首跳的太阳穴,试图将那恼人的痛楚压下去。指尖冰凉,触到滚烫的额角,激起一阵细微的颤栗。
身后传来极轻的脚步声,踩在回廊干净的木地板上,发出几乎微不可闻的吱呀声。不用回头,我也知道是谁来了。那股清冽的、仿佛浸透了雪后松针的冷香,早己无声地弥漫开来,笼罩了这小小的水轩。
“浸月。”
他的声音响起,低沉舒缓,带着一种刻意为之的温柔,像初春尚未解冻的溪流表面,覆盖着薄冰。我放下按压太阳穴的手,转过身。
沈栖迟就站在几步开外。一身月白云纹锦袍,衬得他身形愈发挺拔清瘦,衣料在微暗的天光下流淌着柔和的光泽。他脸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,眉眼间却沉淀着一种深潭般的沉静,目光落在我身上,专注得仿佛我是他世界里唯一的落点。可那专注背后,我总觉得藏着一丝难以言喻的疲惫,一种仿佛背负着千钧重担的倦怠,刻在他微蹙的眉宇之间,无声无息。
他手中端着一只小巧的白玉盏,盏中盛着色泽清透的甜羹,几粒饱满的莲子点缀其中。
“头又疼了?”他走近,将玉盏轻轻放在我面前的石桌上,动作自然流畅,带着一种熟稔的亲昵。那清冽的冷香更加清晰地萦绕过来,带着冰雪的气息,本该让人清醒,此刻却让我的头痛莫名地加剧了几分。胃里也隐隐有些不舒服,似乎被那股独特的冷香刺激得有些翻搅。
我微微蹙眉,下意识地侧了侧身,避开他靠得太近的气息。“还好。”声音有些干涩。
他仿佛没注意到我那细微的回避,目光落在我的脸上,带着审视的意味,像是在确认什么。随即,他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,那笑意却并未真正抵达眼底。
“喝点莲子羹,安神。”他拿起玉盏旁的小银勺,舀起一勺羹汤,递到我唇边。动作熟稔无比,仿佛做过千百次。莹白的莲子浸在微稠的羹汤里,散发出清甜的香气。
我看着那勺羹,那递到唇边的动作,心头猛地一跳。一种强烈的、毫无来由的抗拒感瞬间攫住了我。仿佛那不是羹汤,而是某种令人恐惧的东西。
“我自己来。”我几乎是有些生硬地开口,伸手想要接过他手中的勺子。
沈栖迟的手在半空中顿住了。他的动作凝固了一瞬,那双深潭般的眸子骤然沉了下去,里面飞快地掠过一丝什么,快得让人抓不住,像是冰层下骤然涌动的暗流,带着猝不及防的寒意。那寒意并非针对我,更像是一种源自他自身的、被强行压抑的惊痛。
敞轩里的空气仿佛也随之凝滞。风吹过水面,带来细微的涟漪声,显得格外清晰。
他眼中的异样转瞬即逝,快得像是我头痛产生的幻觉。他顺从地将勺子放入我摊开的手心,指尖不经意地擦过我的掌心,冰凉一片。
“好。”他收回手,声音依旧平稳,听不出任何波澜。只是那抹刻意维持的温和笑意,彻底从他唇边消失了。
我握着微凉的银勺,指尖残留着他冰冷的触感。舀起一勺莲子羹送入口中。清甜的味道在舌尖蔓延开,带着莲子的清香。味道很好,无可挑剔。可咽下去时,喉咙却莫名地有些发紧。
我低着头,小口小口地吃着。沈栖迟就站在一旁,沉默地看着我。他的目光沉甸甸地落在我头顶,带着一种无形的重量,压得我几乎喘不过气。那种被审视、被探究的感觉又来了,强烈得无法忽视。我努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,心跳却在胸腔里擂鼓般撞击。
他究竟在确认什么?每一次喝药后的“安好”?每一次遗忘的“彻底”?
碗底很快见了光。我放下勺子,用丝帕轻轻按了按嘴角。
“味道很好,多谢夫君。”我抬起头,迎上他的目光,努力让自己的笑容显得自然。
沈栖迟微微颔首,眼底深处那潭沉静的冰水似乎融化了些许,但那丝挥之不去的疲惫感,依旧如影随形地刻在