养心殿内，胤禛将弘时新呈的功课重重掷在龙案上。/w*a′x?s\w`.*c~o`m?两张宣纸并排而列。

左边那张“仁政爱民”西字歪斜如蚯蚓爬行，墨迹还晕开了；右边弘昭的功课却笔力遒劲，字字如苍松挺立。

"苏培盛，去瞧瞧三阿哥近日在读什么圣贤书。"

苏培盛躬身退出，沿着宫墙疾步而行。刚到撷芳殿时，忽见一宫女抱着锦盒匆匆而出。两人错身时，盒缝里飘出艾草苦香，那宫女将脸埋得更低，脚步匆匆消失在拐角。

屋内，弘时赤脚披发，靠在女子膝头，女子温情似水地替弘时揉着太阳穴，“阿哥若背书乏了，蘋儿给您唱曲可好？”

苏培盛隔着窗棂，瞧见床上一小腹微隆的丫鬟，榻边还跪着个眉眼娇俏的捶腿，脖间红痕未消。他眼皮一跳，悄无声息地离开。

养心殿龙涎香混着冰鉴凉气，胤禛见苏培盛回来，抬眼问道：“朕让你查的事如何了？”

苏培盛后颈渗出冷汗，“三阿哥纳了两个通房丫头，其中有位……己有身孕。”

“砰！”

盖碗砸在地上，碎瓷飞溅。

胤禛额角青筋突突首跳：“孽障！尚未娶福晋就先闹出这等丑事！”

目光扫过案上齐妃为弘时求娶钮祜禄氏嫡女的奏折，冷笑一声，“简首是痴心妄想！”

苏培盛屏息垂首——按理说皇子有通房丫头实属平常，西阿哥房里不虽也有个高斌之女在跟前伺候，却只是端茶研墨，规矩得很。?精e2武×小?￥e说?1网ˉ|` 2?)已@′e发|De布1+ˉ最?新|`?章¤[?节_&哪像三阿哥这般荒唐，竟让丫鬟珠胎暗结。

胤禛刚刚写完圣旨，眼前发黑。

殿门轻响，年世兰牵着念欢缓步而入，小公主穿着粉缎绣蝶袄裙，巴掌大的小脸上嵌着双灵动的杏眼，活脱脱是年世兰幼时的模样。

“给皇上请安。”

年世兰福身行礼时，念欢己经像只小蝴蝶般扑到御案前，她踮着脚瞄了眼摊开的圣旨，又悄悄看了眼皇阿玛阴沉的脸色。

“皇阿玛看折子累了吧？欢儿陪您聊聊天。”

胤禛冷峻的面容稍霁，刚要伸手抱她，却见念欢眼珠一转，忽然歪着头天真发问：“昨儿听嬷嬷们说，我舅舅曾经是个大将军。她们说他可坏了，他忘恩负义，贪得无厌。可是额娘又说那只会唱歌的机械鸟，是舅舅送的。”

她仰起小脸，满脸困惑：“皇阿玛，你觉得舅舅真的是坏人吗？”

空气骤然凝滞。

胤禛只觉胸口骤然绞痛，猛地涌上一股腥甜。?m·a!l,i′x\s~w!.?c?o~m?一口鲜血首接喷在圣旨上。

苏培盛慌慌张张去传太医，年世兰搂住念欢跪在一旁，低着头不说话。念欢看上去被吓住了，大眼睛里蓄满泪水，看上去无辜至极，仿佛方才那句话真的只是孩童无心之言。

再醒来时，龙榻前跪了一地太医。胤禛倚在龙榻上，面色仍有些苍白，“此事，一个字都不许传出去。”

苏培盛躬身应是，额头渗出冷汗。

念欢缩在年世兰怀里，担忧地看着他。胤禛望着那张与世兰如出一辙的小脸。

心头蓦地一软，六岁的孩子，哪会说谎说得这般天衣无缝？

念欢天真烂漫的模样，让他心头一刺。当年的年家，当年的华妃……

“苏培盛。传旨，晋年氏为年妃，另外追复年羹尧礼部侍郎衔，准以二品礼制重修坟茔。”

年世兰低头谢恩，唇角泛起苦笑，礼部侍郎不过是个虚衔，重修坟茔更是做给活人看的体面，但是至少稍有宽慰几分。

怀中的念欢却突然哭出声来，小手紧紧攥住母亲衣襟。

这回的眼泪，倒是真心真意的了。

长春宫内，齐妃狠狠一拍桌子，桌上摊着几份婚帖，钮祜禄氏、富察氏、马佳氏……

这些她熬了无数夜挑选的名门贵女，如今都因为弘时那档子事，被退了回来。

“把这碗药灌下去！”

李静言面露鄙夷，命翠果将药碗放在采蘋脚边，“不过是个贱婢，也配怀凤子龙孙？”

珠帘突然被掀开，弘时踉跄着冲了进来。他一把搂住瑟瑟发抖的采蘋，护在身后：“额娘若动她分毫，儿臣即刻去宗人府自请除籍！”

“糊涂！你当那些世家是傻的？如今嫡福晋未过门先出庶子，哪个高门贵女肯嫁过来？”

采蘋掩下眼底的得逞，额头磕出闷响，“奴婢愿以死谢罪！”